李清源山鬼浅释
如何正确去治疗白癜风 http://www.wxlianghong.com/ 《楚辞》是我国先秦时期《诗经》之外的又一部诗歌总集,因其创作地域主要在长江流域的楚国,因此称为《楚辞》。《楚辞》中的作品,除了《九辩》确定是宋玉所做,其他《离骚》《天问》《九章》《九歌》和《渔父》诸篇,虽有若干篇章之作者后世有异议,但传统都认为是屈原创作的。其中《九歌》《九章》本身也是个诗歌集,由若干各自独立的诗篇组成。《山鬼》就是《九歌》中的一首。 《九歌》与《九章》,都是远古流传下来的乐名,据说在夏代就有了。《离骚》里有句子说:“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启即夏启,夏朝的建立者。据说这两支乐曲本是天乐,夏启在梦中流览天宫,天帝请他听了这两首曲子,他感觉美妙之极,就记了下来,于是就流传到了人间。“夏康娱以自纵”:夏启于是大肆行乐,自我放纵。康娱:放肆行乐。自纵:自我放纵。从此沉溺到乐曲之中不能自拨了。 当然这只是传说。古代人弄出个东西以后,喜欢拿远古人物冠名,比如中医经典的《黄帝内经》,就是后人借黄帝的名头搞炒作,事实上不关黄帝什么事儿。拿这个《九歌》来说,它应是远古(也可能是夏代)的民间歌曲流传到楚地,在流传过程中渐渐发生改变,最终成了楚地的民间地方音乐,人们在祭祀神祇的时候载歌载舞。屈原流放到沅湘地区的时候,见到了这些歌舞,觉得那些歌词太粗陋,难登大雅之堂,就进行了加工创造,于是那些乡野粗鄙之音,就变成了士大夫典雅之词。 《九歌》名为九,事实上有十一篇,《山鬼》是其中之一。山鬼,即传说中的巫山神女。远古时候鬼神不分,比如有所谓“夏尚贡,殷尚鬼,周尚文”之说〔殷即商代,鬼神之风极盛。〕周武王也常说“予发小子,敬事鬼神”。神专指得道上升之天仙,鬼专指阴森可怖之魂灵,是后世的事,比如,你看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会看到一个讲鬼上身的故事,里头有句话说“山鬼作祟”,你可千万不要以为就是今天我们要说的《楚辞九歌》里的山鬼。九歌里的山鬼是个美丽女神。 《山鬼》全诗如下: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又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这首歌辞写的是,山鬼失恋了,一个人怅然地追忆旧事,思绪纷然。是女人都可能失恋,正如是男人都可能打光棍,美女哪怕是神女也概莫能外。 逐句分解: 若有人兮山之阿: “若”字是发语词,本身无意义。比如诗经中句“式微式微胡不归”中的“式”字,本身无意,好比领导发言前的一声咳嗽,说明讲话开始了。如果理解成“好象”,好象山之阿那边有个人,就错了。“阿”,曲弯之处、转弯之处叫阿。山之阿,即山坳处。这句的意思就是:有个人在山坳那儿。 被薜荔兮带女萝: “被”是通假字,通“披”。如“越人被发”,再如三国志里头有句“汝若攻蜀,吾当被发入山,不失信于天下也。”披头散发地跑进山里去(意即归隐)。薜荔是一种植物,常绿灌木。“带”,以什么什么为带(衣带)。女萝,一种蔓生植物,即菟丝,咱们这儿农田里就有。这句的意思就是:拿薜荔当衣服,用菟丝滕作腰带束着。这跟上古人类衣叶的传说一致。 既含睇兮又宜笑: “睇”,眼儿斜瞟。含睇,眼光含情,斜斜地瞟过来。多情撩人,而又不是赤裸勾引的那种感觉。“宜笑”,适合笑。适合笑怎么说?第一她的内外形质得很好,首先牙得白,明眸皓齿,而且还得气质好,笑起来优雅动人。这样内在与外在相结合,笑起来才好看,也才“宜笑”,适合笑。宜笑两个字,从一外侧面总结性地说明了她的内在与外在美。如果一嘴烂牙,再有气质笑起来也不好看。同样,如果只是长得好,却没有修养素质,一张嘴跟鸟叫似的嘎嘎嘎,那也配不是“宜笑”这个词。既含睇兮又宜笑,既美又有风情懂风情,这样的女人应是极致了。 子慕予兮善窈窕: 子:山鬼的恋人。慕:爱慕,恋慕,不是羡慕,男人不会羡慕女人长得好看,正如女人不会羡慕男人化妆品多。予:第一人称代词,我。善:善于。窈窕:容貌美好,不是苗条。如诗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这里引申为曼妙娇美的身体姿态,即舞姿。“善窈窕”:舞也跳得好。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乘:乘坐。从:跟随。文狸:文通纹,即毛色有花纹的狸。辛夷车:用辛夷做的车,辛夷是一种树,又叫木芙蓉。王维有诗: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结:编织。结桂旗:用桂枝编织的旗帜。说是旗帜,其实是指车上插的一种标志性的东西,并不一定是后世那种布面做的可随风烈烈的旗帜。这两句意思是:坐在红豹子上啊,跟随着花狸,辛夷做的车上插着桂旗。注:在这里不要认真计较她到底是坐着赤豹还是坐着辛夷车,赤豹文狸与辛夷车桂旗是两种不同的乘坐之物,可以理解成山鬼有时候骑着赤豹,跟在文狸后面奔跑,有时候驾着插有桂旗的辛夷车在野地里闲游。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石兰”,又名山兰,是兰草的一种。杜衡:古代的一种草名,具体到现在是什么,不大清楚。芳馨:芳香馥谧的花草。遗(音wi):赠送。所思:思想的那个人。这时候山鬼换了身石兰,菟丝蔓腰带也换成了杜衡。不过换来换去还是些草木。新装的山鬼折了束芳草赠送给情人。 以上几句是山鬼在追思以往:记得那时候,我身披薜荔,腰束菟丝,站在一个山坳里,我的美貌和风情让你心生爱慕。那时的时光多好啊,我骑着赤豹,跟在有着美丽花纹的灵狸后面快乐地奔跑,或者乘着插了桂旗的辛夷车,在原野里飞驰。还记得那次,我披着清淡的石兰,束着杜衡,在田野里采了束芳香馥谧的花儿送给了你。 然后话题一转,山鬼说起了现在的孤独和凄哀。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余:第一人称代词,我。处:居处。篁:竹林。幽篁:幽深的竹林。王维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后来:来迟,迟到。这两句里的“终”和“独”这两个字,我个人认为在此并无意义。山鬼在说:我现在住在茂密的竹林深处,那里竹叶遮蔽了天空。来这里的道路险峻艰难,情人迟到了。(第二句其实是山鬼在找理由自我安慰。)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表”,突出地显露。独立,独自站立。容容:通“溶溶”,如水流动状。山鬼独自站到山巅之上,盼望着情人到来。茫茫云海象水涛一样,在脚下飘浮流动。(林幽山高,衬托山鬼的孤独。)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杳冥冥:山色渺杳幽冥。羌:语气词,无意。昼晦:昼,白天,晦,阴暗。飘:大风刮,风刮得很大。宋玉《风赋》:“飘忽朋滂”。大风猛烈,刮得东西朋滂大响。神灵:雨神。雨:名词用如动词,下雨。山色杳冥啊,白天晦暗如暮。东风忽忽地刮啊,天上下起了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 留:为动词,为谁谁而留。灵修:山鬼的恋人。楚人称神为灵,修即贤的意思,品德才能兼具谓之贤。山鬼的情人是个德才兼具的人(不过从这首诗里看,这位灵修可是个背情弃义的主儿,还算不算有德,实在很难说)。《离骚》里也有“灵修”,比如“夫唯灵修之故”,“伤灵修之数化”。此灵修非彼灵修,灵修在这里只是个代词。留灵修,即为了灵修而留。憺:快乐、安恬之状。《黄帝内经》:“恬憺虚无,精神内守”。憺忘归:心里安宁,忘了回家。虽然天色杳冥,风吹雨下,但是为了等待情人,我心甘情愿地呆在这儿,忘了返回。 岁既晏兮孰华予: 岁:生命年华。晏:晚。岁即晏:年岁已老。孰:谁。华:同花,用如使动,使什么什么象花。华予。使我象花一样美丽。这句的意思即:倏然青春凋零,岁月已暮,谁能使我再如花儿那样年轻美丽呢? 山鬼在等待中渐渐老去。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三秀:即灵芝。禾类开花叫秀,比如麦秀。灵芝一年开花三次,因此又以三秀称之。石磊磊:乱石堆积。葛蔓蔓:葛,是一种蔓生滕本植物,蔓蔓,繁芜杂乱地漫延生长。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我在乱石芜葛的山间采灵芝,又想起你久久不来,不禁心生怨意,胸怀惆怅,忘了回家。但是我想你肯定也在想我的,不过是你没有空闲来看我罢了。(时至此她依旧这样替他找借口,借以自我安慰。譬如今世,有人明明知道自己的爱已经失去了,再不会回来,但就是不愿承认,因为如果承认了,将会承受不了而崩溃。)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山中人:山鬼的自称。杜若:一种草,有淡雅香气。荫:名词用如动词,以(松柏)为荫。山鬼在近乎绝望的底色下,为了给自己打气,就又开始强调自己的高雅不俗。我的身体有着杜若一样的芳香,我饮的是山石之间的清泉,困了就在松柏之荫下休憩。 在第二句与第三句之间,应有一个省略号,省略去山鬼的心理变化。这样才更恰切。 然疑作:然,诚然,相信是。疑,犹疑,不敢真信。作:产生。“你一定在想我!”然而又禁不住犹豫,“你到底有没有想我呢?”信疑参半。 这三句:山鬼在怅怨之间,难免疑心自己是否不再吸引人。于是突然就近乎庸俗地表白自己的不俗:我的身体象杜若一样香,我饮的是石泉,困了在松柏之下休息。正在流于恶俗地表白高雅,突然又怔住了(就是省略号),然后思绪又归到他到底还记不记得我,想要让自己相信他一定在想着自己,可是又无法完全说服自己去相信。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又夜鸣: 填填:象声词。就形容雷声来说,填填与隆隆是有差别的。隆隆是闷雷,填填则是闪电激雷爆作时那一个尖锐的声音。雷填填,闪电激雷一个接一个。比隆隆的闷雷声更使人惊惧。雨冥冥:雨下得太大,什么都看不清了。这个猿应是“猨”。现在的字典上把这个字当作猿字的繁体字,将两个字等同,其实是不太正确的。猨是猿的一种。啾啾,猿叫声。在山鬼犹疑不定的时候,天气也变坏了,闪电激雷连连,雨如瓢泼,什么都看不清了。天黑以后,山间那些猨也凄然嘶叫起来,叫声与雷雨声搅在一起,在山间回荡。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飒飒、萧萧:都是风声。如黄巢诗“飒飒西风满院栽”,老杜诗“无边落木萧萧下”。公子:即上文所谓灵修,山鬼的情人。徒:徒自。离:通罹,遭受,忍受。忧:哀伤。 风声飒瑟,木叶凋零,我思念着你啊空自忧伤。 一个男子薄幸、女子多情的故事,如红日之暮,黄叶之落,凄美而忧伤。 ▽点击阅读原文,立即订购《当代·长篇小说选刊》年第5期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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