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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清晨的阳光是安静的,它蹑手蹑脚地爬进闽南老厝的院子里,慢慢地映射在有些斑驳的窗棂和门帘上,在院子里的芙蓉花树、丝瓜棚的间隙里撒下各种影子。

阳光虽然静谧,院子里各种声音却此起彼伏,这边一阵锅碗瓢盆的洗刷声刚过,蓄意啼哭的小孩也刚安抚完,那边急匆匆催上学的骂声、上班和上工的自行车铃声骤然响起,夹杂着谁慌乱中打翻了脸盆的哐当声……

终于,伴随着古老的座钟黯哑地打了第九下,院子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太阳升高的时候,穿着一身大襟衣服的王大妈出来晒虾干了,她在门口用椅子支起一张旧竹篦,上面放两个大米筛,一边晒一边用手扒拉。五十多岁的王大妈,手上的茧子比虾皮都要来得厚,常年在镇上的四角亭卖海蛎,一天下来少说也要剥上七八十斤,日子久了,茧子当然也就厚了。

王大妈有个儿子,外号“大嘴鲈”,据说嘴巴长得比较宽,在邻县跑运输。儿子小的时候,寡居的王大妈还没卖海蛎,家里的好几亩地全靠她,后来实在是太辛苦,田地租给别人,改卖海蛎,也顺带倒腾些鱿鱼干、虾干什么的,算是轻松了点。

晒虾干的地方后面有一棵芙蓉对,早上开洁白的花,到了中午会逐渐变成粉色,太阳下山又会变成深红色。但王大妈通常没什么心思去留意这些,她只希望虾干快点晒好,儿子转眼20多了,要多赚些钱让他娶亲。

再说了,这棵芙蓉树是花婶子种的。

中午的太阳暴烈起来,把大半个院子晒得热气腾腾。陆陆续续的孩子放学归来,院子里次第飘出各种饭菜的香味。

“该死的猫,又来吃我的虾仁!”王大妈气冲冲的声音盖过院子第二轮的嘈杂声响——她刚刚回屋去淘米下锅,一转身出来就看见花婶子家的黄花猫又叼着虾仁,飞奔到另一家的鸡窝顶上去了。

“来来来,花婶子出来,你说说怎么办?”

花婶子赶紧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忙不迭地向王大妈道歉,虽然脸上一副早已见怪不怪的表情,但还是保证等猫回来后一定关起来,又说了过几天外地表弟会来找王大妈买几斤干货之类的话。

这些对话对双方来说,仿佛是前几天对话的回放。两个同样寡居的邻居女人,这种小磕小碰几乎没两天都要上演一出。

比如,有时候下雨,王大妈家的猪圈排污管没弄好,有些猪粪会被冲刷出来,流过花婶子的门口阵阵臭味;花婶子在阳台上养鸽子,据说咕隆咕隆的声音会影响王大妈睡午觉;花婶子翻修旧房时,王大妈不让她的新房屋顶超过自己家的,师傅们协调未果,只好让花婶子自己另立一堵墙……

这幢大厝是标准的闽南农村早期的老群居楼,从一个大门楼进去是一个大大的院子,分布着十几户同姓同宗族的人家。王大妈死去的老公是这支李姓族亲的成员,和这大厝里的人家都是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她也自认是本楼正宗。

而花婶子的前夫原来也是李姓族亲的一分子,当年部队退伍,作为外地媳妇的花婶子和他一起回来,就是在这大厝里办的结婚酒席。一开始,老公在镇上唯一的银行上班,花婶子帮人做缝纫,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不想女儿3岁时,老公受贿入狱,生活一度困顿起来。她只得咬咬牙,一面学闽南话和当地人沟通,一面找营生做——白天做缝纫,晚上和镇上一些年轻姑娘一起织毛衣、织帽子,由于花婶子技术好又精通图纸式样,后来就直接和广东的厂家联系上了,直接拿下总订单再分发给别人织。

女儿15岁那年,丈夫出狱了,本来大家都觉得这下花婶子可以喘口气了,谁曾想,不争气的丈夫,也只会以酒度日,喝醉了还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往往这时候,王大妈就会过来貌似劝架,一转身就跑去和邻居们做“即时播报”。后来花婶子和丈夫离婚了,独自带孩子,但是还住在这大厝里,虽然花婶子的女儿也和王大妈家的“大嘴鲈”一样姓李,但王大妈话里话外说什么“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你们家到时候都没人姓李了”,竟说得花婶子一阵阵心酸。

不过花婶子终究是个会过生活的人,两间加起来不到40平的房子被她拾掇得干净利落,碎布头拼接的桌布、沙发套也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就连门口的芙蓉花也是开得一茬茬的鲜活水嫩,这让王大妈依然很妒忌。

花婶子缝纫手巧,王大妈从来不找她做衣服,背地里还常说她做衣服费布,样式也不好,虽然来找花婶子做衣服的人并没有因此而减少。王大妈空闲的时候,会躲在自家阳台上偷偷观察花婶子家的天井,比如有什么人来缝补衣服、聊天,特别是花婶子都和男客人聊什么、聊多久,再或者是,只是根据厨房飘上来的香味,猜一猜花婶子家中午吃什么鱼、晚上炖的什么汤。

有些场合,是必须较劲的。农历七月十五过“普渡”,街坊邻居们会在门前的空地备上牲礼酒菜祭祀,如果花婶子这边有熏鸭熏鸡,王大妈那边就一定有熏得更金黄锃亮的鹅;王大妈摆了儿子特地寄来的腌黄鱼、大香肠,总会特地叫花婶子来欣赏,花婶子也不甘示弱,大小菜碗都制作得花样十足,毫不逊色。

还有一点,两家的房子几乎是以芙蓉树为界限,但是每次拜神时摆放桌子,王大妈家的桌子一定要摆放到超过芙蓉树一点点的位置,似乎这样她心里就比较过瘾些。

这种较劲就一直默默地持续着,大厝里很多户人家都搬出去住楼房了,只剩下王、花两家和东头的四五家住户了,王大妈和花婶子两个人突然有意无意地热络起来。偶尔王大妈也会找花婶子做衣服了,不过花婶子总是坚持少收她一两块工钱。

有的黄昏,她俩都没干活歇息时,也会一起在芙蓉树下喝茶纳凉吃瓜子。有一年中秋,两家在树下赏月,王大妈使劲地聊起隔壁巷子里她的那个准媳妇,家世如何不错、人如何乖巧,把天上的月亮都聊到困倦不堪。

芙蓉树老了,一年比一年花开的少了,院子里的住户也更少了。花婶子终于决定去投靠城里工作的女儿,王大妈和她那位家世不错的媳妇却始终处得不太好,于是没有跟儿子儿媳去新楼房住,还是留在了大厝的老房子里。

有时候她一个人在芙蓉树下纳凉,杯子里的茶泡了一遍又一遍,越来越淡。月圆的时候,夜风吹来远远的蛐蛐叫,她能清晰地看见,深红色的芙蓉花不声不响地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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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坡一尾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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