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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鸟情

●黄炳炎（四川）

有一只非常漂亮的翠鸟，人见人爱。它在我们小区旅居，至今已有六年。最近，又有一只毛色更好的翠鸟，叽叽喳喳，衔着小鱼上门求亲。它将自己的小鱼恭恭敬敬地喂到同伴的嘴里，似乎完成了相亲的礼节。雌鸟接受了对象奉送的一件件礼物，雄鸟赢得了美女的欢心。两只翠鸟像恋人一样，在小区的池塘里，眉飞色舞，接喙示爱，亲亲密密。好奇的人们喜出望外，称道不已。有的顽童很好奇，想靠近翠鸟，立刻就被长者所制止。这已成为我们小区业主爱鸟的一种默契。您可以观赏，可以拍摄，那怕您用上百倍的望远镜、上千毫米的长焦照像机，将翠鸟的内心世界展露得一览无遗，也不允许扰乱它们的私生活。六年了，我几乎天天都要远远地与翠鸟打个招呼。它在池塘那边，我在池塘这边。它在树上，我在树下。它在墙头，我在墙根。一直保持着距离，隔空相会，通过肢体语言进行交流。为不打扰它的生活，避免惊吓，又能加深了解，我常躲在镶在苗条池塘腰间的小亭子的立柱之后，或藏在稠密的树林里，小心翼翼地与其交流。日久见人心。慢慢地，我加深了对它的了解；渐渐地，它接受了我对它的好意。过去的时光，悄悄地拉近了我们彼此间的距离，增加了彼此间的信任，像老熟人相遇一样，它有时来到离我很近的地方撒娇。两只翠鸟有明显的差异。来我们小区不久的那只翠鸟明显是具有褐喙、雄性、年轻、体健、爱叫等特点的翠鸟，而六年前就旅居在我们蓉城南延新苑小区的那只翠鸟，具有雌性、年事已高、沉默寡言、右爪残疾等特征。特别是下颌骨呈红色，蓝绿翡翠色的头顶羽毛偶尔立成冠状，因而敝人称其为南延冠翠，其夫则为南延新翠。美哉冠翠！它的迷彩服多姿多彩，赤橙黄绿青蓝紫无所不有。顶冠羽毛呈黑色和蓝绿色，杂有白点。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形似鹰眼，炯炯有神。眼眶上点缀着三种毛色，一分灰色，一分白色，还有一分淡黄色。三色眶掩映着的两只大眼珠，又美又亮。一张长长的喙，上唇呈褐色，下唇现红色，张开如剪，闭合似剑。立正平视，俨然一个手持长枪的特种兵。一双矫健的翅膀舒展自如，变化无穷。舒展双翅，上翘形成一个圆，尽显翅内色彩斑斓。环抱形成一个拱，尽显翅表光彩陆离。脚残志不残。一双鲜红的爪子，一会儿抓住水莎草的杆，一会儿又抓住大香樟的枝。尽情地飞翔，可直上，可直下，高速穿插密密麻麻的丛林，高速出入浑浊不堪的池塘。如果不是颈子上的三处白毛，那么，好猎手也很难发现其藏身之处。它俯卧在岩石上的时候，蓝绿色的背，黄色的腹，将一双红色的腿和脚盖得严严实实，好似一位盘坐着的美丽的公主。南延新翠年轻，自然妙不可言，正所谓好马配好鞍。佳偶自天成。二Ｏ二Ｏ年四月十日，是南延冠翠成婚的日子。一大清早，它就以其身心作笔墨，精心书写爱意绵绵的情书。它在岩石天然梳妆台上，对着池塘明镜，用长长的喙，进行自我梳理打扮。试图通过竭力炫耀漂亮的羽毛装饰，召唤异性的芳心。它在石缝天然歌舞厅里，时而有节奏地挥舞着色彩斑斓的羽翼裙子，高唱美滋滋的情歌；时而轮番展翅，跳动双脚，抖动身躯，以花式的西班牙舞步跳着求偶舞蹈；时而踮着橘红色的爪子，金鸡独立，滑步屈伸，跳跃旋转，跳起优美高雅且自以为能表达深情的芭蕾舞。“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漂亮的雄翠鸟尖叫着从天而降。它就是敝人所说的南延新翠。紧接着，对视传情，接喙示爱。新翠还将所衔之鱼送入冠翠喙中。没多久，它们便一唱一和，结为连理。自此之后，兴许是雄鸟为博得雌鸟欢心，或者是它们的传统作风，为夫必须履行的职责义务，新翠不断捕鱼喂冠翠。生性孤独，平时独来独往、独栖独居的冠翠，此刻美美相迎，百依百顺。二十天过去了，新翠每天都将捉到的小鱼、小虫等可口美食，不停地往冠翠嘴里喂。这对大秀恩爱的伴侣，亲亲热热，旁若无人。它们谈恋爱、度蜜月，在湿热的小池塘上悄悄地拉起了一道鹊桥。相聚二十天，天天欢悦如初，伉俪情深，相敬如宾。二Ｏ二Ｏ年是蓉城少有的气候大变化，四月的最高气温已逾三十度。它们虽然只度过了二十天的蜜月，可送走了春天，迎来了夏天。任其潮湿，任其炎热，它们的生活依然如故，它们的情调始终如一。这是个谈情说爱的时节。每一天，天刚麻麻亮，这里的人们就能听到鸟在唱情歌。冠翠不睡懒觉，然而它老是“朝九晚五”上下班。后来我才知道，它是有意在等上班的人离开小区的时候，乘虚而入，躲避干扰。它们有分工，雄鸟捕食，雌鸟守家，有点像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每当池塘上空响起急促的滋滋的呼叫声，十有八九是新翠狩猎凯旋。这时，冠翠会兴奋不已，举首仰望，滋滋、吱吱，鸣叫回应。它将身体紧绷并矗立成一座导航指挥塔，引导新翠安全降落。完成两喙交接，保证饭来张口。它们是体型不大、食量不小，消化能力特别强、胃口特别大的高耗能动物。它们没有牙齿，只能整吞猎物，通过嗉囊分泌酸性胃液来分解融化食物。通常每只鸟每小时至少可吃三条鱼。除非大鱼吞不进去，否则有食必餐，来者不拒。到了交配和孵化的特殊时期，它们的活动量更大，所需能量也更大，所需食物也更多。因而客观上要求雄鸟必须加大打工力度，更加辛苦地捕捞作业。无论雄鸟多么艰难，每小时至少要打回两条小鱼。雌鸟等不及的时候，还要亲自下水捕捞。这个时候，它们的爱情显然至高无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金条玉律似乎亦不在话下。翠鸟性情孤独，本领高强。冠翠在婚前那些年，将池塘及其周围制高点视为自己的领地，从未与同胞共享。它时常独栖在小区池塘边的凉亭、树枝、岩石、广告牌之上，居高临下，伺机猎食。它是水上的雄鹰，天生一张锥状又长又直的喙。张口如剪刀，闭嘴似利箭。可梳理羽毛，捕鱼啄食，也可叼咬争斗，啄石筑巢。它有一对强有力的爪子，在飞速起降的时候，时常紧紧抓住立在池塘中央的金属广告牌上坚硬的地方作为落脚点。一双透亮灵活的大眼睛，胜过超强的激光透视仪。不仅能长时间在水面扫描，还能在水中迅速调整因光线造成的视角反差，保持极佳视力。它是天生的全能战士，有全领域全天候作战的本领，箭一般穿过茂密的树林而万无一失。它以超强的毅力俯视水面，寻找猎物。以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成功率，瞬间冲入水中捕获猎物。一眨眼，它已经叼着小鱼飞回起点。它不仅时常以大约十六厘米的体长、四十多克的体重，捕获远远超过其身长体重的猎物，而且还不时随心所欲地将那些超重的猎物空运回家。翠鸟聪明机警。据观察，南延冠翠也有比较高的智商。它在我们小区的时间一般都是相对人少、平静、安全的时段，池塘里的动物特别活跃，小鱼喜欢游到水面吸氧、吃饭、玩耍的时候。它在我们小区生活了六年多，还找到了配偶，说明了它的正确抉择，也说明这个地方确实有比较适合其生存的优越环境。它最喜欢小区里的池塘，尤其是建在池塘边上的两座石景山，因而常常出没其间。它深爱着这里的山水，但是无奈来自顽童、野猫等方面的袭扰和威胁，在那里建宅做窝的愿望并未实现。这里有它的眷恋，也有斑鸠、鹊鸲、黄莺、白头鹎等众多鸟族的爱慕。它能在蓉城这样拥有千万人口、高楼林立的大城市，看中南延新苑，说明这里的人文和自然环境还不错。事实上也是这样。北邻朱家沟，东南依干道，两侧近院校，视野开阔，近水通幽。院内以浅咖啡色为主调的十三栋主楼错落有致，花木簇拥。在如眸似镜、月牙弯弯的池塘里，有翠鸟好吃好玩的水生动植物。雨过天晴，登高远望，能观得波光粼粼的府南河，观得碧空拥抱的龙泉山脉，观得晚霞亲昵的西岭雪山。在其原生态作品中，有“一岁一枯荣”的原上草，还有“寒暑不能移”的不老松。苑也，名不虚传。树之多，杨柳榆树大香樟，桢楠皂荚小叶榕，核桃桂花羊蹄甲，枣椿朴榕蓝花楹，杜英银杏天竺桂，紫荆海棠红千层，茶花杜娟广玉兰，荷花腊梅木芙蓉，桃梨玫瑰三角梅，栀子樱花朱顶红。万花丛中，名贵居多。这里的花，有不少都是百代文宗、诗圣赞叹过的名花。在春季，有明代睦石盛赞的《玉兰》：“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在夏季，有唐代白居易赞赏的紫薇：“紫薇花对紫薇翁，名目虽同貌不同。独占芳菲当夏景，不将颜色托春风。”在秋季，有宋代苏轼看中的木芙蓉：“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作拒霜知未称，细思却是最宜霜。”“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将归问夫婿，颜色何如妾。”在冬季，有开国领袖毛泽东赞美的腊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树上莺歌燕舞，树下凫趋雀跃。鸽子与斑鸠同栖枝头，你进我的游乐场，我到你的安乐窝。同饮共餐，独唱、合唱、二部轮唱。咕咕！嗯嗯！嗯嗯！咕咕！“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它很机警，小区尤其是池塘周围发生的细小变化，都会引起它的高度警觉和不安。有一天，有个陌生人悄悄靠近了在它的领地，立即引起了它的惊慌。它只要受到恐吓，感到不安全，就会飞得无影无踪。其实，许多动物都有很高的智商。我们家就有过爱看央视《动物世界》的折耳猫——喵喵，还有略通汉语，令行禁止，善解人意，百依百顺的黄金猎犬——茜茜。不过，翠鸟的聪明首屈一指。冠翠有耐心守信用。它站在池塘边的树枝上，坐在岩石上，可以一眼不眨，长时间盯着水面。它不仅有很强的毅力，还很坚守信诺。无论寒冷与暴晒，无论鸟敌与人侵，它都会静静地耐心地在约定的地点，等候迟迟未归的人。如果一方万不得已离开了约定的地方，那么另一方就会飞到分手的地方，飞来飞去，焦急地大声呼叫，四处搜寻。我想找到它们的家，尤其是冠翠的家，助其一臂之力。六年来，根据它的生活习性，无论走到哪里，都在留心寻觅。它们成婚之后，我又多了一份牵挂。时常朝着它们的飞行航向，以起点为轴心，涉田园，走河堤，穿僻径，“百度”前行。在省城，我好似一片树叶，飘荡在树林之中；我好似一只小鸟，奔走在府南河的岸边。看过蓉城许多小区的楼洞，看过高铁的涵洞，看过蓉城三环天府、桂溪、琉璃立交的桥洞，一无所获。至今心有余而力不足，忧虑依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南延冠翠它们在我们小区建了一个十分隐蔽、结实、漂亮的窝。梦见翠鸟领着一大群活泼可爱的小朋友，在池塘边无忧无虑地游玩。

（图片：作者）

作者简介

黄炳炎，河南省郑州市古荥镇岭军峪村人。年参军。曾在成都军区、四川省发展改革委等单位工作，曾任《中国经济导报》等报刊特约记者，在新闻媒体发表文章上千篇。投稿须知本平台坚持原创首发，请勿一稿多投或投已在其它公众平台发过的文章，严禁抄袭剽窃，文责自负。每篇（首）文章（诗词）正文不得少于字，并附字以内的作者简介和一张个人生活照片（照片用邮箱附件），一律投递到下列邮箱；同时加总编和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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