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为了看戏,每年农历的四月份和八月份,我都会和小伙伴们沿着梅江走很远的路,或者骑很久的车,到隔壁村庄去。隔壁村庄叫长沙村,并不是特别远,从我家出发,走路最多半小时就到了,骑车十几分钟即可。

幼时看过的戏剧全都忘记了,路上的景致却记得很牢,尤其是那几株芙蓉花。

从门口的路出去,就是梅江。梅江两岸修建的乡村马路是镇子的交通主干道,南来北往的人都走这两条小马路。我们去长沙村看戏也是走这其中一条小马路。

长沙村村口的小径旁有几棵大树,可以遮住当空烈日,为旅人过客们带来片刻凉爽。小径的一侧是民宅,民宅有一扇朝着大树的方向的后门。有时候这后门刚好会打开,走出来一个妇人或小孩或中年男人,他们像是开了一扇任意门,很轻易走到了我们面前,而我们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和他们相遇。

门更多的时候是关闭着的,越发静谧,我越发好奇。戏还没开始唱,日光如星漏,静悠悠的,怎么会没有人刚好从那扇任意门里走出来呢?

民宅旁边,和大树齐种的还有几株芙蓉花,都是复瓣花,没有人管理也开得很好。我那时很厌恶芙蓉花硕大的花朵,觉得它艳而俗,且高调张扬,于是平时不怎么乐意看见芙蓉花。

过了民宅是一条小溪,溪流上有一座小拱桥。过了桥,就是临溪而建的戏台子,桥下是小溪流入梅江的入口。

芙蓉花不仅开在拱桥这边的民宅旁边,也开在拱桥那边的溪畔上。拱桥那边的溪畔上,芙蓉花朝开暮落。我们早上从拱桥这边走过去时,可以看见溪畔的芙蓉花是洁白或者微红的,中午散戏回家时看它,已经变成粉红色,下午散戏回家时再看它,红色变得很深了。

去看戏的长沙村孩子喜欢从小路绕到溪畔,绕过淹没他们的芙蓉花,走进小溪,把脚泡在溪水里。我们见了,也绕过溪畔,绕过淹没我们的芙蓉花,把脚泡在溪水里。

那时,我厌恶校园花圃里的芙蓉花,厌恶长沙村村口民宅旁边的芙蓉花,厌恶各处的芙蓉花,我自以为我自然也厌恶那溪畔的芙蓉花。

经年似水,我再次看见芙蓉花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是我和小伙伴们从民宅那边走来,追逐着踏上小拱桥,接着又绕到小溪里泡脚,溪畔的芙蓉花一会儿洁白,一会儿粉红,一会儿又深红。

我突然很想再次站在拱桥的这边望拱桥那边溪畔的芙蓉花,很想再次绕过淹没我们的芙蓉花。如果我真的厌恶开在溪畔的芙蓉花,为何又想要再次望见它、绕过它呢?或许是我变了,亦或许幼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

那溪水是要流入梅江,梅江流入赣江,赣江流入长江,长江则奔流入海。而芙蓉花开在溪畔,也凋零在溪畔!

小时候没缘由地厌恶它,长大后又没缘由地时时想起它。现在看来,我也并没有那么厌恶芙蓉花,幼时的斩钉截铁不过是固执地以为对所有事情都该有个非此即彼的好恶之分罢了。多么单纯可爱的固执想法!

凉风CC

网络(侵删)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mufuronga.com/mfrtz/445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