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溪的水,木芙蓉的皮,芙蓉花的汁
一个爱笺的蜀女必须要说说另一个制笺的蜀女薛涛,人人知薛涛是唐代四大才女之一,才貌双全的著名女诗人。 可是,薛涛的薛涛笺,又名“浣花笺”也是家喻户晓,深受当时的“文艺青年”的喜爱。 薛涛原本是蜀中最有名的”侍酒赋诗“的乐籍中人。唐宰相武元衡一直对薛涛有仰慕之情,一直想结识她。 元和二年()唐宪宗时期,武元衡(武则天后代)第一次入相。短短数月内,武元衡在工作上取得不俗成绩,获得唐宪宗的赏识,派他到蜀中治乱。武元衡行至广元江陵江畔,眼里所见蜀地风光令他精神一震,便忍不住挥毫题诗。又命驿卒快马将诗送与薛涛。 嘉陵江驿诗悠悠风旆绕山川,山驿空濛雨似烟。路半嘉陵头已白,蜀门西上更青天。诗意为: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多年前诗仙李白如是说。现在武元衡已有切身体会,所以他在诗里揶揄自己:我才走到嘉陵驿站,就已经愁得头发都白了。薛涛何等聪慧,一读此诗,当即明白,哪是蜀道难惹得武相国愁眉深锁,当是西川动荡的局势,让这位第一次入川的前宰相颇为忧虑。薛涛当即续诗: 续嘉陵驿诗献武相国蜀门西更上青天,强为公歌蜀国弦。卓氏长卿称士女,锦江玉垒献山川。诗意为:蜀道虽难,却也是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想当年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夜奔”至此的浪漫地,一定不会让相国失望的。 诗歌末句化用杜甫诗句“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既向武元衡表达了蜀中山水对他入主西川的欢迎,又含蓄而巧妙的传递了蜀中百姓对其整治乱局的殷殷期望。 有恭维,有期待,却落落大方,不落窠臼。武元衡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怎能不赏其诗才怜其运命呢。到蜀中后第一时间帮助薛涛脱离乐籍,还她自由之身。 脱离乐籍以后的薛涛,便在浣花溪为自己觅得住处。因平时要与才子写诗唱和,当时的纸幅太大不利于写诗。据北宋苏易简《文房四谱》云:薛涛“好制小诗,惜其幅大,不欲长,乃命匠人狭小为之”。 图为成都图书馆馆藏 于是薛涛便对当地造纸的工艺加以改造,以“浣花溪的水,木芙蓉的皮,芙蓉花的汁”制作而成,裁成精巧窄笺,时人称为“薛涛笺”。 图为成都图书馆馆藏 薛涛又发明了涂刷染色技法,能染出深红、粉红、明黃等十种颜色,做出的小彩笺很快风行全国,流传后世,受历代文人墨客钟爱。而薛涛自己则偏爱深红一色,另一方面薛涛有意打破当时沉闷枯燥的黄色。“薛涛小红笺”为染色纸上品,乃蜀纸一大产业品种。 芙蓉花 造纸工艺原就繁琐,若还想胜过从前,就须花更多的心力精力,数月甚至数年时间,专注于此,反复试验,比较。 若薛涛此时仍身在幕府做乐籍,每日在没完没了的酒宴雅集上与人唱和,写些场面上的应制诗,很难想象她会有大块的时间专心造纸。 三年后,武元衡镇蜀取得了“上下完美,蛮夷怀归”治绩。幕府举行酒宴,庆祝新任川主的功勋。 薛涛在受邀嘉宾之列,并奉命献诗。 上川主武元衡相国落日重城夕雾收,玳筵雕俎荐诸侯。因令朗月当庭燎,不使珠帘下玉钩。东阁移尊绮席陈,貂簪龙节更宜春。军城画角三声歇,云幕初垂红烛新。薛涛在这首诗中,不仅颂扬了武元衡镇蜀的成就,也自觉呈现出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诗人的良心。她在诗歌末联提醒众人:和平任重道远,人们应该时刻警醒。同时,获得自由身的薛涛此时已经和其他男性幕僚平起平坐,诗词中秀气不失雄健。 送卢员外玉垒山前风雪夜,锦官城外别离情。信陵公子如相问,长向夷门感旧恩。她在诗中将武元衡比作信陵公子,而自己仿佛那个在魏国大梁看守夷门的守门人,侯赢。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没有武元衡的相助,薛涛的人生便可能就此葬送在幕府。历史上便不会有那位浣花溪畔获得新生的多彩多姿的女诗人,更遑论薛涛笺。武元衡助薛涛脱籍的情谊,此种知遇之恩,薛涛铭记于心。 据史料载,薛涛本来用浣花溪水造笺,但到了明代,唐时的百花潭逐渐淤积,水质欠佳。于是明代蜀献王朱樁就用位于今天望江楼公园中的薛涛井取水建作坊,仿制薛涛笺。由于井水经砂质地层过滤,甘甜清冽,所制出的纸号为上品。此井周围便石栏环绕“有堂室数楹,令卒守之”。 ▲成都望江楼内的薛涛井 现在我们看到的薛涛井,井台为莲花台座,井口呈八角型,井后牌坊红墙碧瓦,两株高大的楠木树郁郁葱葱。 后人仿制的薛涛笺,与原版无可比拟。现在在成都图书馆还能看到很多珍藏,为了保护真迹,所有珍藏已经恒温保藏,不过普通大众很难在看到了。蜀女多才,薛涛是我们蜀女的骄傲,薛涛笺更是我们蜀中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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