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
秋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节气和气象台似乎都给不出确切的答案。菜场的蔬果也许可以提供一点依据:芋艿和栗子多起来了;夏末成熟的无花果,表皮由深绿转为微红。水果摊上皮薄多汁的石榴据说来自云南蒙自。银杏的叶子还没黄透,朋友送的一小袋白果却已经躺在冰箱里,这是她亲手摘了银杏果去除果肉晾晒的。幸亏身边总有那么几个肯慢悠悠花点时间和心思来经营生活的人,不是什么东西都傲慢地掷下几张票子去买。银桂摄影by戴蓉银桂开了没几天,就被大雨打成一地细碎的花影。红蓼叶子阔大花却小巧,零落地开在水边,有一种洒脱的野逸之气。秋天的水塘,芦苇和荻花渲染的是清冷和萧瑟,蓼花却独有一抹醉人的嫣红。宋伯仁的“秋到梧桐我未宜,蓼花何事已先知。朝来数点西风雨,喜见深红四五枝”和陆游的“数枝红蓼醉清秋”都写到了蓼花红。槐树夏末看花,秋天看荚果。槐花和槐树的果子都可入药,清凉收敛的效用和秋天的气质十分相符。去京城探友,天蓝得那么清亮高远,即便堵车我们也毫无怨言,仰头去看街边槐树累累的荚果。去舟山群岛的朱家尖闲逛。这个季节的海边人迹寥落。入夜的海滩,连潮水那一道白线都变得模糊。在黑夜的海上,再强大的人都会觉察自身的渺小。白天驱车在山里转。路边有一片五色斑斓的大波斯菊。大波斯菊的花朵轻盈透亮,适合在阳光下赏看。可惜那天下雨,开始只是绵绵细雨,后来雨势渐大。路边一处民居,一只猫在窗台上躲雨,有人忘了把晒在外头的向日葵花盘收进去。雨天的海是雾蒙蒙的蓝灰色,坐在沙滩上的凉亭里看海,时间除了发呆并无别的用途。 大波斯菊摄影by戴蓉 和几个朋友一起去钓鱼,鱼塘边的一排栾树结出了艳红的蒴果,堆叠在绿叶的上头,是看了叫人眼前一亮的红配绿。偶尔有一两枚蒴果落在水面上,波纹一荡,是有鱼游过来咬食吗?水塘的另一面种了几棵木芙蓉。木芙蓉油绿的掌状叶子在风里摇曳,粉红的花瓣蜷曲着。一只白色水鸟悠闲地站在树下的浅水里。记得中学校园里也有一排木芙蓉,早晨看到时是白色或浅红色,下午放学时再看已经转为深红。思乡病秋天容易发作。客居京都的友人发微博,书架上一排排日语原版书,角落里却赫然摆着一对粉面彩身的兔儿爷,一个坐在莲花上,一个背着鲜红的小木柜。不管多么入乡随俗,一件小摆设立刻就泄露了她的出身和心境。于是我也记起闽南的秋天,在院子里看月亮,桌子上摆着绿豆饼和一壶铁观音。人的口味是最顽固的,很多年过去了,我吃豆沙、蛋黄、五仁馅儿的月饼总觉得索然。看不到月亮的秋雨夜,翻看丰子恺漫画里的月色也别有一番滋味。梧桐树下寂寥人的背影。卧看牵牛织女星的女子,身边的屏风上画着远山和归雁。月上中天,茶壶和杯子还在桌上,人却不见了踪影。满月下的一汪水,明明天地静默,却教人想起滔滔江水声。丰子恺漫画《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图源:网络 树叶还是绿的,但那种绿分明有了迟暮的颜色。中午的阳光还是热,可是风吹在身上,却已经是不一样的风。许多人留恋夏日,秋天总是提醒人岁之将暮。原文已由编辑修改,发表于《姑苏晚报》 本文未经作者授权,不得转载 射手戴蓉多谢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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